​史海撷萃-《金瓶梅》中的“王禅老祖”是谁？

史海撷萃-《金瓶梅》中的“王禅老祖”是谁？

蒙山大洼鬼谷子居处

兰陵笑笑生的《金瓶梅词话》第79回写西门庆纵欲过度而危在旦夕，其妻月娘派人请来名医吴神仙诊病。吴神仙看完后说西门庆已经病人膏肓，难以治疗，“天罡地煞皆无救，就是王禅也徒劳。”(明万历四十五年东吴弄珠客作序的“词话本”)

王禅何许人也？现存各类大中型工具书、人名辞典均未见收录。各类正史、野史也未记载其生平事迹。王利器先生的《金瓶梅词典》、毛德彪、朱俊亭先生的《金瓶梅评注》均避而不释。台湾“金学”专家魏子云先生的《金瓶梅词话注释》仅有一个语焉不详、带有猜测性质的解释：“王禅乃仙人与？未能详知。仅儿时听及‘王禅老祖’乃神医之说，不能详记矣!”其实不仅魏子云先生不知道“王禅老祖”是何方神医，就连明代崇祯绣像本的刊刻者似乎也不知道王禅老祖是何许人。故崇祯本也回避了“王禅老祖”，将此回删改为：吴神仙先诊了脉息，说道：“官人乃是酒色过度，肾水竭虚，太极邪火聚于欲海，病在膏肓，难以治疗……神仙也无解，太岁也难推。”

其实，王禅老祖并不是什么神医，而是鲁南人比较熟悉的鬼谷子。《辞海》曰：“鬼谷子，相传战国时楚人，姓名传说不一，隐居鬼谷，因以自号。长于养性持家和纵横捭阖之术。”鬼谷子是中国历史上一位极为神秘的人物，纵横家称他为先师，兵家称他为师祖、仙道家称他为真人，阴阳家称他为祖师爷。鬼谷子的姓名在各地传说不一，而鲁南人赋予他的姓名为“王禅”。《临沂文史集粹》载文《仙境富地——蒙山》中说：“鬼谷讲堂为鬼谷子王禅教徒传艺之处。鬼谷子是战国时期楚国人王禅的称号，曾隐居蒙山之鬼谷洞，修身养性，长于纵横捭阖之术。”因此说，“王禅老祖”是一个带有浓厚的沂蒙山地方色彩、土生土长的土神仙。

鲁南地区民间流传着一些王禅老祖的故事。笔者根据已经搜集到且已经形成书面文字的十几则传说故事，对王禅老祖的生平事迹加以考订，以求勾勒出一个相对完整的仙人形象。

一、王禅老祖的身世

传说，王禅老祖为非婚生子，不随父姓。不过，他不是普通凡人的儿子，而是人神结合的结晶。据阎凤鸣搜集整理的《鬼谷子洞的传说》等几则故事中说：王禅的生母名叫王胜仙，是蒙山脚下一个富家的千金小姐。王胜仙聪明灵俐，不学穿针引线、描龙绘凤，专喜咬文嚼字、攻读诗文。因缺少知音而性情寡欢。一年中秋佳节，王胜仙独自到后花园解闷，看到菊花边一株高高的谷子，谷穗大得出奇。她顺手掐下谷穗闻一闻，无意中把谷穗放在嘴边，谁知那谷穗却一下子钻进她的肚子里。原来那谷子是在天宫中犯了律条被玉皇大帝贬到凡间的一个神仙变的。王胜仙吃了谷穗之后就怀了谷孕。十月怀胎之后生下一个儿子。王胜仙想着那令她难堪的谷穗，就给儿子起名叫“鬼谷子”。她恨自己嘴馋惹出祸胎，后来就给儿子起大号叫“王馋”。成人后改“王馋”为“王禅”。

个别故事也许是出于对王禅老祖的尊敬，也许是出于为贤者讳的目的，不承认王禅为非婚生子。在姚友明等搜集整理的《王禅计霸蒙山》中，王禅并非因为母亲嘴馋而名“王馋”，而是因为在蒙山“专一参禅悟道”而名王禅。在临沂市地名办公室搜集整理的《茶叶山上澄金泉》中，王禅不是神仙的儿子，还有个嫡亲的弟弟王敖。王禅在蒙山修道参禅，王敖则在茶山修炼内功。后来兄弟俩功德圆满，位归仙班。

二、王禅老祖与徒弟孙膑、庞涓

鲁南有关王禅老祖的传说中，如逸梅搜集整理的《李白杜甫与杏埠的传说》、王乃乙的《蒙山风情》、临沂市地名办公室搜集整理的《茶叶山上澄金泉》、姚友明等的《王禅计霸蒙山》等，都涉及到了王禅的两个徒弟孙膑和庞涓，而且这些故事大多具有鲜明的尊孙抑庞的倾向。如李祥平搜集整理的《四座窑》中，王禅为了测试两个徒弟孙膑和庞涓的智商，要他俩在十天之内找一些无烟的干柴生火取暖。庞涓腿快，跑遍了蒙山，专拣干枯多年的老树枝。不出三天，便弄回一大垛。王禅看了之后，只是微微一笑。孙膑则搞回来一堆鲜树枝。庞涓暗自高兴，觉得孙膑太笨。直到第十天上午，孙膑用两个筐子挑来了用鲜树枝烧成的木炭。王禅满意地点了点头，庞涓则羞愧地低下了头。这些传说似乎为中国历史上著名的“马陵之战”中孙膑大胜庞涓提供了一个注脚。

三、王禅老祖与泰山娘娘

泰山娘娘可谓是家喻户晓的女神仙，专司分配人间子嗣之职，业务能力很强，而王禅的知名度则不是太高。但在鲁南民间传说中，王禅老祖与泰山娘娘有一段纠葛，而且王禅老祖的法术和功力还胜过了泰山娘娘。姚友明等搜集整理的《王禅计霸蒙山》中说，王禅本来隐居在平邑县的天宝山。但他嫌天宝山不峻不秀，一心要寻一个山青水秀的地方参禅悟道。他看中了泰山娘娘居住的蒙山，便反客为主说泰山娘娘霸占了他的蒙山。俩人打赌，谁熟悉蒙山的崮峪沟坎，谁便是蒙山的主人。泰山娘娘自信地说：“蒙山共有七十三座崮，整整一百道峪。我要是说错了就把蒙山让给你。”俩人击掌为约。但数来数去，偏偏只有七十二座崮、九十九道峪。善良单纯的泰山娘娘怎么也没有想到王禅用道袍遮住了一崮一峪。泰山娘娘又羞又气，恋恋不舍地离开她修行多年的蒙山，到泰山开辟新天地去了。泰山娘娘虽离开了蒙山，但总是心系蒙山。每年春天，她都要来蒙山行三场浇花雨。王禅霸了蒙山之后，心中也过意不去，依旧保留了泰山娘娘的禅院。这禅院就成了泰山娘娘每年来蒙山行雨时的行宫了。

按山曼、李万鹏、叶涛等先生的《山东民俗》记载，泰山娘娘是山东民间信奉的一尊女神，全称是“东岳泰山天仙玉女碧霞元君”。关于此神的来历，历来有种种说法，如泰山石人、东岳大帝之女、黄帝七女之一、华山玉女、汉代凡女玉叶等等。鲁南民间有关王禅老祖与泰山娘娘的传说，为泰山娘娘的来历增添了一个“原蒙山之主”的说法，而且还在很大程度上丰富了泰山娘娘和王禅老祖的形象。

四、王禅老祖的善行

在现存的鲁南民间传说中，关于王禅老祖行善的传说并不太多。从零零星星的材料中，可以看出王禅的善行大致有绿化蒙山和惩治邪恶两个方面。《王禅计霸蒙山》中，王禅用计骗走泰山娘娘后，心中也颇为内疚，不想昧心在霸来的禅院居住，便到鬼谷子洞参禅悟道。他交给徒弟孙膑和庞涓两个任务：一是学艺；二是护山种树，并把天宝山的梨树栽到蒙山脚下。所以经过多少年后，蒙山不但松柏葱葱，而且梨花片片。王禅向徒弟传艺，培养出了中国历史上两个著名的军事家。王禅要徒弟护山种树，用现代术语说就是绿化荒山、保护植被、防止水土流失，努力构建资源节约型和环境友好型社会，可谓功莫大焉。

亓贵红搜集整理的《挂心崛子》则保存了王禅惩治不孝媳妇的传说。蒙山脚下有一不孝的恶媳，整天虐待婆婆，宁可把水饺喂猪也不给婆婆吃。王禅老祖一气之下，就把这恶媳的心挖出来，挂到蒙山第二高峰上，以儆戒世人。在这里，王禅已经成为正义力量的化身。在他身上，寄托着人们对邪恶的憎恨，更寄托了人们对超自然的崇拜与渴望。

关于王禅老祖为神医、救人济世的故事，目前尚未有新发现。但兰陵笑笑生在《金瓶梅词话》中提及王禅老祖也救不了作恶多端而病人膏肓的西门庆，估计在明清时期大约有一些关于王禅老祖悬壶济世的传说，只是年代久远而湮没在历史的尘海之中了。假以时日，人们或许会发现王禅老祖悬壶济世的事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