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札记〕李建学

多年前看过蔡志忠的漫画，孤鹿吃草的那个印象深刻。

一头饥饿的鹿路过铁栅栏围着的花园，里边草肥水美。没忍住，就从栅栏空隙里挤进去，很快吃得滚瓜肚圆。还没来得及高兴，已听到主人家猎犬狂吠。鹿吓得屁滚尿流，没命似的要挤出栅栏。挤得上吐下泻，直到挤瘪了肚子，才得以出逃。逃出来了，垂头丧气，发现不仅没有得到一点好处，反而失去不少；比如腰酸背痛、仍旧饥肠辘辘。最终鹿感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那时候看热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不要贪图自己不该得到的东西”，比如钱财地位，甚至人。

今天，才明白。人在世上走一场，也有些“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之意味。光溜溜来，赤条条去。生命来自大地，终究要回归大地。所谓人生，也就是个先贪吃再上吐下泻的过程。很多的事情，都不免“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遗憾。

问题是早不知今日，却必须当初。

（老树的画，有时候能安慰人。谢谢作者。）

跑不动了。用年轻时从乡村出来的眼光看自己，反而轻松。1988年秋第一次离开老家，坐9个多小时慢车到西安再转汽车去长庆桥上学；背着被子，提着网兜里的脸盆，还有干馍。

那时候多好啊。满眼的新鲜，满心的欣喜。还有那个叫做希望的诱惑，在远处招手。现在衣食无忧，遇到的却是无尽的焦虑。

活在世上，向上的路难走，掉下来却是一瞬间的事。“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尽管难以接受，却不得不接受。

想明白了，就不该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态度否定自己。毕竟曾经拥有，毕竟勤奋了大半生。该来的来，该去的去，都得坦然面对。

年岁不小了。能微笑着走完所剩无几的路，才是对自己的尊重。

2021年7月17日晨于西安•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