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禁毁小说，何以屡禁不止？

明清禁毁小说，何以屡禁不止？

#古籍守护人#

明清小说，是与唐诗宋词元曲并驾齐驱的文学艺术奇葩，尤以《红楼梦》《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成就最高，是大家熟知的四大名著。

众所周知，明清小说发轫于民间说唱伎艺，为底层大众喜闻乐见。但是，它的通俗化为上层社会主流意识所不齿，也被统治阶级视为异端邪说，洪水猛兽。古代帝王，历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对于“蛊惑人心”的小说更是恨之入骨，明清以来，尤其清代，统治者更是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采取高压文化政策，禁之毁之而后快。

之所以为统治阶级所不容，主要有这么几种情形：

一是政治与社会的原因。小说中所体现的观点与当时统治者的思想大相径庭，被认为“离经叛道”，比如《水浒传》。

二是社会道德与伦理原因。小说中所传播的思想，与当时社会伦理观念格格不入，“诲淫诲盗”，无益于“成风化俗”，比如《红楼梦》。

三是艳情小说。书内有大量露骨的性爱描写，有伤风化，败坏社会风气。这样的小说有一大批，比如《金瓶梅》《肉蒲团》《痴婆子传》《姑妄言》《绣榻野史》等等，需要“存天理，灭人欲”，必须让它们销声匿迹。

然而，到明代中后期，随着印刷技术的发展，通俗小说的传播日益高涨，各种刻本应运而生。小说这种难登大雅之堂的艺术形式，以其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一波三折的引人情节、历历在目的故事内容，远比圣贤书更具吸引力，岂是一纸禁令就能起到作用的呢？

更不用说，许多禁毁小说的文学价值。愤怒出诗人，孤愤出佳作。禁毁小说的作者，大多是抑郁不得志的下僚与落第文人的不平之作，贴近生活、贴近底层、贴近民众，也更能引起普通民众的共情与共鸣，譬如，“字字看来都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的《红楼梦》，其文学价值与美学价值世所公认，不必赘言。

即便是艳情小说，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炽烈的禁锢，不仅没有斩草除根，这些小说反而顽强地活了下来。

固然，这些艳情小说虽然打着“劝诫世人行善止淫”的旗号，可惜，世间凡夫见淫者多领悟者寡。但是，我们也应看到，“色欲”二字，是人类的本能，任何时代都有市场，直到今天，性爱描写也是文学作品中的常态，甚至是卖点。有情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性呢？不可否认的是，这些艳情小说对于当时的人们冲破封建道德传统的桎梏，打破禁欲主义的束缚，追求性爱自由方面功不可没。

比如，明末清初李渔所著的《肉蒲团》，讲了风流才子未央生的因果人生。孤峰和尚很欣赏未央生的悟性，想让他跟自己研读佛学，但他嫌弃打坐蒲团的无聊，立志要做天下第一才子并娶天下第一美女为妻。后来他娶到了绝色佳丽玉香。玉香自小家教甚严，不通闺房之乐，经未央生百般指点，二人才尽享鱼水之欢。因不满于老岳的严管，未央生离家出游，游历中结识飞天大盗赛昆仑，从此开始了自己的猎艳生涯，勾引良家妇女艳芳等众多有夫之妇，并纳艳芳为妾。后来，艳芳与前夫私奔，又被前夫卖入青楼。游到京城，未央生因慕名妓艳名前往狎玩，却认出竟然是自己的妻子玉香居然沦落风尘，玉香羞愤自杀。至此，他幡然醒悟，一切都是因果报应，“淫人妻而妻遭人淫”，于是，拜孤峰为师，遁入空门。

正像当年秦始皇“焚书坑儒”，并不能阻止古代文化的传播一样，明清对禁毁小说的排斥与封杀，收效甚微。据统计，清代遭到禁毁的小说，有案可查的有170种，但其中今天人能看到的有143种，即为明证。